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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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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音希声

2009年12月10日下午。海淀,阴冷。李老师飞车载我们去大兴,蒲公英中学。北京唯一一所打工子弟中学。几近村子里,各色碎玻璃拼成花纹的围墙,两扇褐色大铁门。李老师轻车熟路下车开门去,弄了两手绣。同行的还有北大图书馆馆长和我们公司共青团负责人。环操场是砖瓦房子,是学校的感觉,不如工业园里的厂房,据说这儿就是废弃的车间。迎面过来一个老头,跟我爷爷一样,衣衫不整,蓬头垢面,但是眼睛里闪着光亮。应该就是校长。校长是哈佛毕业的,在美国呆了10余年,今年60岁,回国给90高龄老母尽孝的,想做点事情,于是自筹20万,找老同学拉了20万赞助,共40万民办起了这么一所初中。我们正要打招呼呢,迎面又来一女的,短发,瓜子脸,很白,瘦高,一袭黑,炯炯有神。远远的她拿眼神跟每个人招呼,还冲我笑,这才是真正的校长。我心一惊。
这都是流程性的东西。办学四年来,无数的机构和个人来这里,都是她导游。走遍校园的每一个角落,她温和的讲解。我拿着相机,边听边拍。走进一个教室,学生们上体育课去了,我抹了会儿眼泪。后来我们进到一个初一班,馆长跟大家交流了一会儿。问起同学们为什么而读书的时候,有同学说:为了国家。有的说:为了我们的民族振兴。听着听着我又不争气的掉下了眼泪。幸亏是站在最后。
这里的学生,是被这个城市抛弃的群体,是这个体制排斥的人种,是被高官和精英嫌弃的下等贱民,是皇城根下最了不得的景观。他们的父母,被埋在金字塔底最不起眼最阴暗的角落,比如扫大街,淘大粪,卖垃圾,挖沟,铲土,卖菜……只要他们集体停工一天,这个城市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恐慌。但是他们的处境却最为艰难和尴尬。他们的孩子,有两个极端:要么极其优秀,誓与所谓的人上人的子弟们比明天;要么沦为流氓混混。
学校每年运作资金400万,为此校长每年春天四处化缘。孩子每两周打一次牙祭吃鸡腿,是一个体户大婶独家供应的。一个人决定给他们供应鸡蛋,于是每天到高档社区去挨家敲门:您给捐给我一块钱吗?可以买三个鸡蛋给孩子们吃。
有的孩子舍不得吃鸡腿,拿报纸包好,带回家给妹妹吃。
这些孩子初一入学时基本无法无天,自卑,学习差,打架斗殴。初三毕业后是被各职高抢着要的好学生,未来的蓝领工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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